上一段很短,

 

我知道,

 

所以再補上這一段,

 

但接下來我要準備去台北看寶劍了,

 

告假!!

 

 

 

 

 

長孫無缺從沒想過,她可以這樣在薄家四處走動,不需要躲在別院,不必避開眾人耳目,而是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薄宅裡。

 

 

    不論是白天,還是夜晚。

 

 

    這對她來說都是全新的體驗。兩天來,薄敬言帶著她和薄家的人一起用餐,雖然她能感受大家的眼神仍帶著疑慮和好奇,但基本上對她都沒有太多冒犯,當然,她也知道所有人忌憚並順從的,是她身旁的薄敬言。

 

 

    回到了薄宅,他整個人又變回那個她認識的冷肅男子,身為薄家宗主,他在族人面前自有一番領袖氣場,那深沉傲然的神態,常常會令她害怕,但一想起他擁她入懷的情景,又令她不禁心蕩神馳。

 

 

她不敢去想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,可她自己明白,她的心早已被他擄獲,徹底輪陷,不可自拔。

 

 

所以,這兩天來她的心情其實是患得患失,並不平靜的。

 

原本不貪心,只想好好珍惜這幾天能夠二十四小時都現身的奇蹟,可是,心裡卻不受控制地想就這麼一直下去,一直…和薄敬言在一起。

 

 

明明知道不該有這種想法,但人的慾望實在可怕,一旦擁有過,就想得到更多。

 

 

現在,她幾分鐘沒看見薄敬言就悵然若失,再這樣下去,她還能忍受再回到那個陰幽之境嗎?能嗎?

 

 

一想到那裡的空茫和無止盡的冰冷黑暗,她就更貪戀著這世界的陽光和溫暖。

 

 

    雙手環抱著自己雙臂,她一個人在別院外散步,早餐之後薄敬言就去處理事情了,他不在,她整個人都不對勁,在別院也待不住,於是出來走走。

 

 

    沿著綠蔭步道往前,離前廳不遠處有個小池,池塘荷花朵朵爭豔,不論是含苞或綻放,一株株亭亭玉立,出水不染,粉色的嬌顏點綴著這一季盛夏。

 

 

    她坐在池邊長椅上,望著荷花微微出神。

 

 

    聽說荷花都在清晨開花,午后閉合,沒了陽光,這荷也不想開啟,是嗎?

 

 

    怔忡間,忽然遠處大門口傳來小小騷動,她眺目觀看,只見一個曼妙女子在眾多長老們的簇擁下走向大廳,然後,薄敬言從大廳走出來,那女子靠近他,對著他燦爛地笑著。

 

 

    她好奇地起身,心中不知為何有點不安,這時,兩名僕佣從池塘的另一方走過,邊走邊聞聊。

 

 

    「聽說那位閔小姐原本才是宗主夫人人選,人家可是個名教授的女兒,又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,身份地位和我們宗主最相配。」

 

 

    「是啊!我聽長老們在討論時說過,連八字都很相合,重點是,閔小姐似乎從小就見過宗主,而且很喜歡他呢!」

 

她一震,想起薄敬言曾說過他本有自己的姻緣….

 

 

    「哦?可是我們宗主已經結婚了啊!」

 

 

    「就是啊,真可惜,宗主夫人是個癡呆我真的無法接受,那次的婚禮大典簡直就是個災難

 

 

    「但這次夫人回來時變正常了,還美麗得嚇掉我眼珠子!」

 

 

    「那有什麼用?我聽幾個除厄師說了,她不是人哪!」

 

 

    她像被人狠狠敲了一記,腦袋一陣麻痛。

 

 

    不是人….

 

 

    就算此刻看起來沒什麼異樣,但她,終究不算是個人哪!

 

 

    「誰知道夫人什麼時候又會變回癡呆?她這正常樣子能持續多久?要是再回到那恐怖的模樣,誰受得了?」

 

 

    「真的,長老們就是因為這樣才把閔家小姐找來嗎?是想讓宗主娶第二個妻子?」

 

 

    她胸口一抽,僵住。薄敬言..要娶第二個妻子?

 

 

    「不太清楚,但這也沒什麼不好,我們宗主參加一些正式場合,總要有個體面的夫人相隨,現在這位唉!」

 

 

    兩個僕佣沒注意到樹欉後方的她,就這麼直接高談走過。

 

 

    她矗立在池塘邊,久久回不了神。

 

 

    一個癡呆是帶不出場的,一個根本不算是人的女人,有什麼資格想留在薄敬言身邊?留在薄家?

 

 

    無力地軟坐在椅子上,一股酸楚湧上來,化為兩串淚水,無聲地在姣美的臉上滑落。

 

 

    一片烏雲遮住了陽光,池塘的花顏彷彿也減了姿色,不知過了多久,等她回過神,前襟已溼了一片。

 

 

她站起身,無意識地往前踱步,走著走著,不知不覺來到了書房外的長廊,正巧看見薄敬言踏出房門,她一喜,正想喊他,那位閔小姐就跟在他身後出現,拉住他。

 

 

    「敬言,我都自願做到這個地步了,你也不陪我回家?」

 

 

    「我還有事,我會讓司機送妳回去。」薄敬言淡淡地道。

 

 

    「我知道你忙,不過,別忘了,我們以後也算自家人,得好好相處才行啊。」閔小姐仰起臉,對他嫵媚地笑了笑。

 

 

    長孫無缺這才看清這位閔家大小姐的相貌,五官明豔,一身端麗的打扮,渾身散發著活潑耀眼又自信的光芒。

 

 

    「閔珊,我們的關係只是個交易,怎麼就變成自家人了?」薄敬言口氣犀冷。

 

 

    「這不是交易,敬言,我樂意為你生下孩子,是因為我喜歡你。」

 

 

    閔珊話一出,長孫無缺整個人呆住。

 

 

    孩子?

 

 

    「妳的用詞不對,妳不是為我生下孩子,而是妳自願當我的代理孕母,妳提供子宮,孕育我的孩子,如此而已。」薄敬言冷冷地強調。

 

 

    「但我終究會是你孩子的『生母』啊!」閔珊笑了。

 

 

    長孫無缺愈聽愈驚,腦中響起薄敬言之前說的,要找別的女人生下她和他的孩子,那荒繆的言論,原來是真的!

 

 

    「『生母』又如何?我要的只有『孩子』。」他低頭冷笑。

 

 

    「你那個『癡呆的妻子』應該無法照顧孩子吧?我卻可以,到時,你會需要我的。」閔珊自信滿滿。

 

 

    「請注意妳的用詞」聽她提起自己的妻子,他不悅地擰起俊眉,正要指責,一抬眼,就看見怔立在長廊後的長孫無缺。

 

 

    長孫無缺對上他的目光,像隻受驚的小鳥,轉身就想逃,薄敬言卻及時叫住了她。

 

 

    「無缺!」

 

 

    她站住,慌張地回頭。

 

 

    「過來。」

 

 

    輕柔的聲音帶著強勢的命令,她不敢不從,只能怯怯地,慢吞吞地走過去。

 

 

    他上前一把將她攬過來,擁著她向閔珊介紹:「閔珊,來見見我的妻子,長孫無缺。」

 

 

    閔珊睜大雙眼看著她,沒想到傳言中的癡呆女竟是個長得如此絕美秀麗的女人!這女人不但搶了她的薄敬言,而且還美得讓她有種挫敗感

 

 

    「無缺,打個招呼,這位是閔致遠教授的女兒,閔珊。」

 

 

    「妳好。」她鼓起勇氣迎向閔珊無禮的瞪視。

 

 

    「剛剛就聽說妳也有不癡呆的時候,沒想到正常的樣子還不差嘛」閔珊打量著她,口氣尖酸吃味。

 

 

    薄敬言眉一蹙,還沒反擊,就聽見妻子氣弱地開口了。「呃謝謝讚美。」

 

 

    閔珊俏臉一沉,薄敬言卻嘴角微微上揚。

 

 

    「但有什麼用呢?妳這樣子能維持多久?薄家指望妳能傳宗接代,妳卻無能為力啊!」閔珊譏諷道。

 

 

    她臉色蒼白地低下頭,無言以對。

 

 

    閔珊擊中她的弱點,氣勢扳回一城,得意地又道:「沒關係,這點我可以幫妳,幫妳生孩子。」

 

 

    她渾身一顫,心像被針扎穿。

 

 

    薄敬言擁緊她纖瘦的肩膀,冷冷地道:「夠了,閔珊,代理孕母的事,明天再去高博士那裡談,妳回去吧!」

 

 

    閔珊像隻戰勝的孔雀,傲然地笑了笑。「知道了,那我們明天見。」

 

 

    說罷,又瞥了長孫無缺一眼,踩著高跟鞋離開。

 

 

    她看著閔珊趾高氣昂的背影,心又痛又堵。

 

 

薄敬言低頭看她,道:「無缺,閔珊她

 

 

    她沒有應聲,悶頭就走開。

 

 

    他嘆了一口氣,追上去,一個箭步拉住她。「別鬧情緒,聽我解釋

 

 

    她雙手絞扭著,低頭不語。

 

 

    他按住她的肩,耐著性子道:

 

 

「我們需要一個代理孕母,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,大長老找來閔珊,除了她和薄家熟,再者她也願意。我被說服,是因為我也認為與其找一個外人,不如找認識的,比較不會有糾紛。」

 

 

    「可是我應該可以」她抬頭看著他。

 

 

    「妳不行。」他沒等她說完,斷然堵住她的話。

 

 

    她話聲哽住,咬著下唇,眼眶紅了。

 

 

    她不行!三個字斷了她最後一點渴望。

 

 

    「別難過,無缺,我這麼做都是為妳啊,為了能讓妳在這一世留下子脈,讓妳與薄家有血緣的連結,我只能出此下策。」他將她摟進懷中,輕聲道。

 

 

    這些話說得真誠,是事實,但背後的私心,她不需要知道。

 

 

    有些事,對誰好,或對誰更好,一說穿,發現了好處不平均,就容易起疑心和衝突,這就是人性。

 

 

    「我無法想像,我們的孩子從別人肚子裡出生這太奇怪了」她埋首在他胸前,哽咽地道。

 

 

    「這在現今社會很正常,別想得太複雜。」

 

 

    「真的嗎?這樣真的可以做?沒問題嗎?」

 

 

    「不會有問題的,相信我。」

 

 

    「可是這樣你不會和她和她」她遲疑著。以她的認知,根本難以理解怎麼讓閔珊生下他們的孩子。

 

 

    「和她怎樣?」他故意問。

 

 

    「和她和她那樣….」她臉微熱,根本問不出口。

 

 

    「上床嗎?」他笑了。

 

 

    她瞠大雙眼,憂急吃味地抬起頭。

 

 

    「放心,我當然不會和她上床,因為根本沒必要。」他啐笑道。

 

 

    「但是她長得很漂亮又很喜歡你」她澀澀地道。

 

 

    他捏住她的下巴,鄭重地提醒她:「那又如何?別忘了,妳才是薄家宗主夫人啊!」

 

 

    她定定地望著他,心想,他不會了解她心裡的酸楚的。

 

 

    名義上是薄家宗主夫人,可實際上她卻沒有那份實質的感受,在薄家人眼中,甚至在她自己心裡,她既不屬於現世,也不屬於陰界,她什麼都不是。

 

 

    可閔珊卻是個活生生存在這世界的女人,也是薄敬言原本該娶的妻,是薄家人心目中最適合的夫人人選。

 

 

他們要的,不是她

 

 

    一股妒意像火般竄了上來,突然之間,她不想離開這個軀殼了,她想留下來,留下來守在薄敬言身邊,守住她的一切

 

 

    「但該怎樣才能成為真正的宗主夫人?」她急切地問。

 

 

    他一怔。

 

 

    「怎樣才能讓我不再回去那個陰陽交界?」

 

 

    他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,問:「妳不想回去?」

 

 

    「是我不想」她明眸中盛滿煩憂,坦承道:「我原以為我可以不貪心,但我發現我沒辦法離開這裡,離開你

 

 

    「無缺」她不回去,他就麻煩了。

 

 

    「幫幫我,敬言,別讓我再回去那裡,我想留下來,想成為真正的人!」她投進他懷中,抱緊他。

 

 

    他靜默了幾秒,才反摟住她,梳攏著她黑亮的長髮,然後,緩緩地說出冷騺的回答。

 

 

    「這是不可能的,無缺。」

 

 

    她一震,失望泫然地抬起頭,看著他一臉冷俊嚴肅。

 

 

    「不可能嗎?」

 

 

    「是的,妳的主魂被囚於那個黑境,妳能出現在這軀殼裡,完全是靠我的法力將妳喚出來,妳唯有等到這癡呆裡的二魂七魄回歸陰界,才能回去那裡,將自己的碎片完整融合。」

 

 

    她臉色全失,頹然地向後退開,

 

 

    不可能嗎?只有等這一生走完,回去地府,她才能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洞解脫嗎?

 

 

    他盯著她悲傷的神情,胸口輕螫了一下,但嘴角卻帶點惡意地上揚,說道:「而且,我必須讓妳理解,現在妳能在這白日現身,全是因為我的元氣在替妳頂著。」

 

 

    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她愕然不解。

 

 

    「也就是說,之前我在那裡面停留太久,元氣被纏住,現在妳能在這裡,是靠著我的氣頂住,如果妳不歸位,我的氣很快就會被耗盡。」他決定讓她明白她和他的處境。

 

 

    她驚嚇瞠目,掩住嘴。

 

 

    原來,竟是他在幫她撐住那黑洞,才讓她能夠一直現身在這陽世?

 

 

    「所以,妳不能留下來,無缺,我的力量已快撐不下去」他故意疲憊地哀嘆道。

 

 

    她瞪大雙眼,想起他冰冷的手和偶而的暈眩,小臉上全是心疼和抱歉,還有深深的自責。

 

 

    「我都不知道你為我這麼辛苦,還貪得無厭地想留下對不起!真的非常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話的」她握住他冰涼的大手,擔心地想撮暖他。

 

 

    他嘴角的笑僵住了。從她小手傳遞過來的溫熱,像火一樣,沿著指尖一路燒向他的心口,燒疼了他。

 

 

    他下意識抽回手,俊臉一擰。

 

 

    為何她這種認命的天真會讓他這麼討厭?為何只要他說什麼她就全盤接受?

 

 

    「你的手真的愈來愈冰冷,怎麼辦?我該回去了是嗎?只要我回去你就會好了嗎?那你現在就把我送回去,等你元氣恢復了,再喚我出來」她以為他的蹙額是因為不舒服,更加焦急。

 

 

    心口那份疼痛更加深了,他不禁煩燥地低喝:「安靜點!」

 

 

    她嚇住,後退一步,閉上嘴,睜大雙眼。從沒見過他這種模樣,她惹他生氣了?

 

 

    「送妳回去,妳也許再也出不來了!」他煩雜地瞪著她,沒注意到自己聲量提高,沒注意到口氣中隱藏著的焦燥。

 

 

    她呆住。

 

 

    再也出不來?

 

 

    再也看不到這世界,看不到薄敬言?

 

 

    一股深層的恐懼霍然攫住她的心,她這才明白,那些什麼知足、無求,什麼就算只有一秒就足夠?那全是屁話!

 

 

    她捨不下啊!一想到再也無法看見他,她的心就好痛好痛

 

 

    「那個陰陽交界的氣流已亂,妳一回去,我就找不到妳了。」他不是危言聳聽,而是真的心煩,沒有她的長孫無缺,他無法忍受,那癡傻的空殼,他已無法面對。

 

 

    她仍然呆立著,小臉早已刷白,一雙大眼蓄滿了淚水,什麼話都說不出口。

 

 

    所以才需要代理孕母,因為她根本不能待太久,因為,她再也出不來。

 

 

    他盯著她那泫然欲泣的臉,胸口一窒,像被什麼重石堵住,難以喘息。

 

 

    兩人靜靜相看,心裡都是一片凌亂。

 

 

半晌,他才吸口氣,壓抑著波動情緒,道:「這事我會處理,明天,明天看完高博士再說,在這之前,妳就乖乖待著,懂嗎?」

 

 

    她沒回答,怔忡地杵著。

 

 

    「走吧!回別院休息。」

 

 

說罷,他轉頭就走,走了幾步,發現她沒跟上,轉過身,只見她楚楚無依地立在原地望著他,無聲的淚已成串地滑落。

 

 

午陽正烈,照進長廊,也照在她纖柔無助的身上。

 

 

他心再度一緊,往回走,什麼話都沒說,直接拉起她的手,往別院走去。

 

 

風微微吹拂,長廊旁的槴子花香氣襲人,一切看似如此美好,但他們都知道,兩人執手相依的時間,已不多了。

 

 

(待續~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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