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第二小節來了~~~

 

請慢慢欣賞.

 

 

 

 

 

長孫家族每半年會辦一次法會替長孫無缺消災解厄,每次法會會從正午一直持續到半夜。

 

    這天,長孫無缺得沐浴淨身,全身被畫滿符咒,穿上白袍,躲在一個黑暗房間內十二小時,她不能吃,不能喝,不能見日,更不能見人。

 

    要讓她一個人乖乖待在房內十二小時不吃不喝,向來是件辛苦的工作,沒人照料,她會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,她會哭,會叫,會鬧,會把自己弄得又髒又臭。

 

    但為了遵從法師的指示,長孫浩東夫婦只能忍住心疼,硬是關她十二個鐘頭。

 

    雖然,長孫無缺的「癡呆低能」二十二年來並無任何改善,可他們仍然抱著一絲希望,只要能做的,他們都願意試試。

 

    外面花園中庭架設著大型神壇,十二個高達幾丈的金黃幡條將神壇圍成半圓,法師叮叮咚咚地搖著銅鈴,嘴裡喃喃哼唸著聽不懂的咒語,長孫夫婦在壇前不停地虔誠跪拜,所有長孫家的僕傭們都安靜地圍在一旁,不敢出聲。

 

夜幕低垂,烏雲蔽月,案上燭火在冰涼的風中搖曳,照映得樹影幢幢,幡條啪啪作響,平添幾分詭譎的氛圍。

 

「喝!召喚長孫無缺元神…三魂七魄速速歸位….嗎拉巴尼哞…」法師突然大喝一聲,振振有詞地疾喊。

 

僕傭們都一臉木然,冷淡地看著這每半年不斷重覆的情景,即使法師換人,整個法會也幾乎大同小異,那些所謂的法術咒語,從來沒讓大小姐變得正常。

 

眾人私下都會竊竊私語,長孫無缺根本就是天生癡呆,沒救的。

 

「啊…啊!!!!」

 

一陣陣嚎叫從屋內傳出,長孫夫婦不安地轉頭望著關著女兒的房間,他們知道她一定餓了,渴了,或睏了,但法師規定十二小時內就就是不能去看她。

 

「請專心祈福,別分心。」中年法師不悅地提醒。

 

長孫夫婦連忙收心,繼續跪拜,隨著法師唸著禱語,儘量不去注意長孫無缺愈來愈淒厲的哭喊。

 

他們知道,為了女兒,再不捨也得忍住。

 

不知過了多久,長孫無缺似乎累了,哭喊聲終於停止,眾人都鬆了一口氣,法會又繼續進行下去。

 

就在此時,大屋裡,那扇關著長孫無缺的門突然悄悄地開啟,一個穿著女僕制服的鬼祟人影閃進了屋內,攙著長孫無缺出來。

 

她塞了一塊麵包給她,餓壞了的長孫無缺立刻抓住麵包拼命啃食,傻傻地被她牽著走。

 

沿著小徑來到大門口,她用晶片卡刷了門鎖,大門緩緩開啟,門外停著一輛未熄火的箱型車,一見到她,駕駛座車門打開,跳下一個男人。

 

「快點,我只能讓監視器暫停十五分鐘,而且去巡邏的守衛快回來了。」她焦急地朝那男人道。

 

那男人點點頭,迅速架住長孫無缺,直接就要將她推進車內。

 

可是,長孫無缺的身體突然頓住,彷彿被什麼猛力拉住,僵硬地轉頭看著車子後方遠處。

 

「幹什麼?妳這個呆子,快上車!」穿著女僕制服的女人用力將她押上車,低聲喝斥著。

 

「啊…啊…」長孫無缺痛喊著。

 

「那裡,好像有人!」男人瞥向長孫無缺看著的方向,低呼。

 

「什麼?」穿女僕制服的女人驚慌地轉頭,瞇起眼,這才發現似乎有個模糊的陰影立在圍牆外昏暗的樹木之間。

 

她正努力辨識那是否是個人,那團黑影就動了,而且,正慢慢地走了過來。

 

「快走!」她大吃一驚,邊急喊邊將長孫無缺使勁推進車裡,自己也跟著上了車。

 

男人奔回車上,正要駛離,不料車子卻突然熄火。

 

「怎麼回事?快開車啊!」她厲吼。

 

「車子…車子…」男人急得滿頭大汗,但不論他怎麼轉動鑰匙,車子像是死了一樣,完全發不動。

 

「剛才不是還好好的?」她怒喝。

 

「是啊,這車子剛才明明還好端端…」男人話才到一半,就瞪大雙眼,呆住了。

 

「你在發什麼呆啊?快想辦法!」

 

「是鬼!有鬼…有…有鬼啊!」男人指著擋風玻璃,驚聲尖叫。

 

「哪有什麼---!」她氣得正要大罵,卻陡地噎住氣息,因為,好幾道邪魅的鬼影真的就坐進了車內,還對著她吐著長長的血舌。

 

「哇!!!」男人奪門而出,棄車狂奔。

 

「啊──────」她也嚇得差點斷氣,驚駭了好幾秒,同樣尖叫地推開車門,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。

 

長孫無缺就這樣被獨自留在車內,傻傻地啃著麵包,對車內那些鬼影完全沒有感覺和反應。

 

「哎唷,這是個蠢女耶..」陰鬼們嗤笑著。

 

「是啊…蠢到不知道害怕…」他們拉扯她的頭髮。

 

「她沒有人氣耶…只是個殼……嘻嘻…呆殼…這種呆殼最容易附身了……」其中一個鬼以鬼爪拍打她的頭。

 

倏地,一道尖銳的光束破空而來,刺穿了三隻鬼的鬼爪,痛得他們鬼叫收手,悚然飄退三丈之外,縮蜷在陰森的樹影之間。

 

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慢慢接近,來到車門旁站定,一股強大氣場瞬間籠罩。

 

「誰說你們可以碰她的?」

 

「對不起!對不起!大師饒命…」陰鬼們驚呼。

 

「大師…我們…幫你找到了這家姓長孫的……又幫你趕跑了那兩個人….現在…可…可…可以走了嗎…」他們渾身顫抖,卑屈恐懼地問。

 

「去。」

 

一聲低沉簡短的命令,三隻妖鬼如獲大赦,瞬間消失。

 

陰氣散去,月光從烏雲中露出,輕灑而下,照映在薄敬言高挑修長的身上。

 

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線,那條原本只有一小段線頭的紅線,此刻已整段都出現,而且,沿著紅線望去,可以很清晰地看見,線的那端,就繫在眼前這個癡傻地、拼命地啃著麵包的女人身上。

 

繫在…

 

她的腳踝上。

 

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,心中閃過的與其說是錯愕,不如說是不解。

 

雖然早有預期這個叫長孫無缺的女人很可能不是個正常人,但親眼看見還是令他有些困惑。

 

為什麼是她?

 

為什麼和他命運相繫的,會是一個癡傻低能的女人?

 

一個連即將被人綁架也呆呆地跟著人走的傻瓜?

 

究竟,他和她之間有什麼奇特的因緣嗎?

 

「喂!」他喊了一聲。

 

她沒有反應,依然低頭大咬著麵包,長髮把整張臉都遮住,髮絲上還沾著許多麵包屑。

 

「長孫無缺。」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。

 

她還是不停地吃,彷彿只有吃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。

 

他眉峰輕蹙,拉住她的手,阻止她的進食。

 

她怔怔地抬起頭,看著他。

 

就著月光,他終於看清她的長相。

 

一張白皙秀氣的臉蛋,五官堪稱美麗,可是,這張漂亮的臉卻因她癡傻的表情而完全破壞殆盡。

 

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,嘴巴大大地張著,嘴裡的麵包渣和著口水掉了出來,弄髒了她的下巴、衣服,她卻仍呆滯地愣杵著,一點都無法自理自己的行為。

 

薄敬言瞪著她,一眼就看出,這個女人的軀殼之中,少了最重要的一魂!

 

人有三魂七魄,三魂包括靈魂,覺魂與生魂,其中靈魂就是「主魂」,主宰意識,若無靈魂,必成癡呆。

 

而這女人轉生時,似乎遺落了最重要的靈魂,因此,她一出生便只是個行屍走肉,只有吃喝拉撒等生理需求,沒有羞恥,更沒有喜怒哀樂等心靈感受。

 

投胎成這付模樣,簡直是最大的悲哀。

 

因為靈魂屬天,覺魂屬地,生魂屬人,這三魂之中,就天魂最難尋,那一縷魂煙若有似無,一旦丟失,只能認命。

 

「可憐,妳命定如此,就只能這樣過完這一生了…」他憐憫地嘆口氣,收回手,可手才縮到一半,就突然被扯住。

 

他一驚,低頭一看,臉色驟變。

 

這個癡傻的女子竟伸出不俐落的右手,去抓住了繫在她和他之間的那條紅線。

 

她…竟然看得見,也碰得到這條紅線!

 

而紅線也因此將他的手腕纏得更牢更緊。

 

他詫異不已,扣住她抓著紅線的手,喝問:「妳…究竟是誰?」

 

她仰起臉,也不知是否聽見他的詢問,只是傻呼呼地笑了起來。

 

笑得…像在哭泣……

 

他全身凜然,倏地,腦中閃過電光石火,出現了一張痛苦驚恐的小臉。

 

那張臉的主人,堅毅地說著──

 

 

 

不計代價,只求一次投胎轉生。

就算只有一世,只有一時。”

 

 

冰冷的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,那有如書冊翻頁的聲音,更翻開了他被封印的記憶。

 

前世今生,一一在他腦中甦醒。

 

地府中,忘川之畔,微緲卑賤卻妄想成人的鬼奴,那詭異又冥冥註定的命運…

 

閻王的生死簿,是一切的起因。

 

他和她的緣份,就從那時開始--------

 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pon.ye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